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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鲲22

22. 


鲲要坠落了。这条巨鱼一跃而起,划过天空,又翩然落下。完成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需要三个月之久,仿佛古老故事里天上一日世上千年的传说。轰隆隆的水声已经依稀可闻,空气里的水汽几乎可以凝成水滴,让滑腻的鱼鳞越发湿滑起来。

“还有多久?”

“很近了,已经到了!”叶修说。

这个鱼背上的世界已经分崩离析,而鲲将要入水,再不离开就只能随着这条大鱼一同沉没。他们几乎在和时间赛跑,身后跟着汹涌而来的妖魔。

张佳乐啧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他是荒的重点袭击对象,身上伤痕累累,全是一只只渴望的利爪挠出来的抓痕。纵使只有微薄的天人血统,过于沉重的浊气已经开始透过伤口从内部侵蚀他的身体。

“一直都是很近了很近了……”他说。他几乎要站不起来,双腿不停地颤抖,膝盖骨不由自主地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知道有个很古老的法术吗叶修。”张佳乐看了看叶修,说,“舌为心语,所以舌尖血为心头血……不如你取我一点心头血,这样如果我……我一点咒生都没有了,我掩护你过去……我……”

“胡闹!”叶修看了他一眼,停了半晌,又笑起来。

“有我在……”他说。

突然头顶又一块岩壁开始塌陷,张佳乐打了个滚躲开纷纷落下的石块,还没爬起来就觉得又一个石块乌云一样从头罩下来,咬着牙抬手一档,却惊奇地咦了一声。

他一把抓起掉下来的东西。

“伞?”他吃了一惊,“老……”

啪的一声,一只老虎般大小的荒兽被长矛击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叶修反身又戳死一只狌狼,转过身用战矛朝远方使劲一扔。矛尖戳破鳞片,腥臭的血沫四处飞溅,长矛尾端拉着的绳索在空中划出一道长弧。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根绳索,他试验了下绳子的牢固的程度,就回头要拉跟在后面用伞挡住了三只荒兽的张佳乐。

“快过来!”他猫着腰躲开飞过的妖鸟,踏出一步去抓张佳乐的手臂,但脚下突然一下子裂开一道狭缝,他赶紧跳开,伸手又去抓张佳乐,然而被驱散的荒气活生生的拉下了鲲的一块皮肉,裂缝越来越大,把他和张佳乐隔在了两边。

叶修的心一沉,他手上的绳子已经断了,天摇地动之后战矛已经不知道去了何方,如今手无寸铁,周围几只蛟虎虎视眈眈。而张佳乐的前路已经被隔断,身后隐隐约约,追逐着的荒已经逼近而来。

离核已经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回过头,他就可以看到那个被连绵的青气笼罩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阵眼。那是鲲的心,荒的核,是可以结束一切的地方。可就是这短短的一步,却竟然跨不过去。


他看着张佳乐。而张佳乐看了看远处黑压压的,吞噬一切的最原始的荒,又回过头来看着叶修。

“把伞丢给我!抓一只鸟!”他听到叶修喊。那个人还是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或许是明白就是因为在最绝望的时刻,才绝对没有时间绝望。张佳乐笑了起来。他举起那把大伞用尽全力朝叶修扔了过去,然后退到悬崖边纵身一跃,抓住了一只盘旋着想叼走他眼珠的凶鸾。

那是一只巨大的怪鸟,赤目,黑羽,满身是属于荒的腥臭。张佳乐俯下身子把自己埋进黑色的羽毛里来躲过其他凶鸾的袭击,他死死的掐住这只怪鸟的脖子,压着它跌跌撞撞的向前滑翔。

近了,近了,他可以看见叶修熟练的用伞尖的刺刀刺死了两只荒兽,他看见他仰起头,向自己伸出手臂。

只要松开手,纵身一跃,那个人总有办法接住他,因为他有一双比任何人都稳的手,和比任何人都准的眼睛。

然而突然间天地倾斜,那只从不翻身的大鱼,突然翻了一个身。


那是最后的决战。往后的许多许多年,人们一代又一代的用这个来形容那最后一次猎鲲的终结,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对那时候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所有已经过去的灾难,都有太多太多让人不忍深究的细节。


鲲月结束了,熬过了黎明前最阴冷最黑暗的时刻,离开三个月的阳光终于再次归来。

喻文州躲在地下的最深处。这里温暖如春,甚至墙角还开了一盆因为缺乏真正的阳光而显得萎靡的蝴蝶兰。他如今已经不再出去走动,这次狩猎所消耗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可以承担的范畴,大部分的时候只是卧床休养。而如今鲲已经离开了将近一个多月,在往常的年份,幸存下来的鲲猎人已经开始一个一个的敲响他的房门,报告自己的归来。

可并没有。往年张罗这件事的是肖时钦,但如今,连肖时钦自己都没有回来。


成功还是失败,并没有人知道,喻文州冷静地想。胜败不知,生死不明,往往代表还有希望。他正思考着,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急促地敲门声。他忍不住心头一紧,刚想说话,门却啪的一声被推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那个叫蓝河的侍从,他微微喘着气,很明显是跑了很长的路。

“对不起,大人,大人,”他按住起伏的胸口,脸上难掩兴奋的神色。


“有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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