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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女老阿姨|偶尔写写|没什么说的

[全职高手][叶乐]空空歌28

下章完结。


28. 

 

叶修很久之后还会想起那个时候。因为就算在他已经足够精彩的人生里,那段说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的时光也自有它与众不同的独特之处。

那时候累得很,从水里爬上来,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习武之人也不是铁打的,当时在那坐着,眼睛都睁不开。

但在那样的时候,他却和张佳乐聊了很久的天,一直到衣服烤干了,两个人都睡着了,才消停。

 

聊什么呢?其实大部分都不太记得了。那时候觉得要紧得不得了,可事情过了,又觉得简直记的必要都没有了。人生都是向前看的,这绝对是天地间最真的道理,因为人会忘,就算叫着忘不了,以前的东西慢慢忘了,人就一点一点向前去了。

 

那个时候似乎张佳乐问他,那玩意是不是跟后悔药似的。叶修说你就这么解吧。张佳乐当时傻笑了一下,他这个人有时候是非常莫名其妙的。

他还问,你是不是要逆回去救苏沐秋的命啊。叶修说是啊,不然能怎么办呢。张佳乐这回没傻笑,谢天谢地。他还叹了一口气,是没有办法,他说。

叶修似乎还说了一些以前的事,说了没有,不太清楚,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就记得那个时候心里还是舍不得,觉得疼,有特别多东西舍不得。兴欣堂挺好的,虽然小,练功都撑不开,不过无所谓,真的无所谓。那帮人也有意思,烦起来还是烦,要能在武林上闯出名堂来还得不少日子,可也无所谓,真的挺好的。

还有张佳乐,这个不必说了,如果不好,也好不起来。


倒流十年,一切重来,这样的兴欣堂,和这样的张佳乐,就都不曾存在过。

 

你看,人不能随随便便走回头路。

可没有办法。谁都不能拿人命开玩笑,还是那么好的兄弟,一起吃过苦,那么年轻就走了。如果有机会,不可能不去试一试。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自己。

 

他有点想和张佳乐解释点什么,后来还是算了,张佳乐也不是真傻子,说多了,还显得不尊重。

 

“你说你啥都搞不清下来是想干啥。”

“想给孙哲平把手收拾好。”

“啊?”

“他手现在不好使,妈的,我不应该告诉你,以后老孙要和你打架会吃亏的。”

“哈哈哈,你不许个天下第一啊。”

“胡说,老子就是天下第一,只不过……”

张佳乐打了个响指。

“缺个响。”他目光闪闪,笑出一排牙。

那个时候叶修有一百种讽刺他的俏皮话,但他一句也没有说。

 

后来两个人又聊了半天,漫无边际的。都开始困了,前言都不搭后语,满嘴胡说八道,好像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说话似的,天南地北的瞎扯。张佳乐说起他小时候,说张家的园子讲究,园林山水,姹紫嫣红,各种各样的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败。他们家人送信,都用花作信筏,男的素一点,女的用的娇艳些。山上寨子里的亲戚来了也要送花苗,经常有些其他地方看不到的品种,所以各式各样的花,张佳乐能认出一百来种。

还说去了百花谷以为一定谷如其名,结果孙哲平和他师父都是糙人,南疆明媚种什么活什么,干脆一谷的喇叭花,也凑合着五颜六色的,凑合也就凑合了。后来一番百花齐放的漂亮景,还是张佳乐费了大力气收拾的。

他年纪小的时候不愿意别人知道他喜欢花,觉得缺乏男子气概,十分丢人,明白千金难买我乐意的道理,已经是之后的事情了。

这些话其实没有什么意思,但叶修却听得挺高兴。

 

作为交换他也说了点自己小时候的往事,说他有个叫叶秋的孪生弟弟,兄弟俩掐着时辰出世,明明只是前后脚,说生辰的时候却活活的差了一天的日子。

那个弟弟长得和他像,但脑子却大大不同,实在是不太好使,倒和张佳乐有异曲同工之妙。特别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每天总琢磨着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字没认识几个,自己却觉得自己是个诗人。有一天这个脑子不好使的弟弟偷偷摸摸收拾了行囊,还用不知道哪儿弄来的蒙汗药药晕了一片家丁准备离家出走追求他的志向,临走前喝了一口搁在桌上的茶,立马天旋地转晕在地上。

然后本来晕在椅子上的哥哥叶修一下子睁开眼睛,笑嘻嘻的喝了口自己面前那杯茶,不紧不慢的把叶秋从地上捞到床上,再提起笔把他用来离家出走的告别书改了一个字,笑嘻嘻的拎起弟弟收拾好的东西走了。

 

他从来不看那些游侠话本,下药的时候差点被丫鬟看见了,还是我帮的他,叶修义正词严的说。

缺德啊,你弟不弄死你!当时张佳乐说。你离家出走是图什么啊,他这样问叶修。

你离家又是图什么啊,叶修反问他。

练武啊。

我也是啊。

两个人笑了半天,都觉得对方说话很有道理。张佳乐整个人歪在叶修的身上。他那件价值千金的鹤氅被他盖在肚皮上,脏兮兮的,烤干的时候还离火太近,有几根鸟羽被烧焦了,一根一根的卷曲起来。

 

他舍不得张佳乐。

张佳乐也舍不得他。

 

也并不是只有这些,还有其他好多好多。一路走来觉得孤身一人无所惧怕,推倒重来一无所有,但如果真只是这样,恐怕就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

其实并没有两手空空的人,一路走来,时光总归把很多很多东西带到你的身旁。只不过没有想过,也没有真的失去过。

 

最后叶修又先睡着了,张佳乐用拆下来可以卖五两银子的羽毛去捅他的鼻孔,还没乐几声就被踹了一脚,叶修拽着他压的死死的,脚丫子还翘他身上,一下子仿佛孙悟空入了五指山,动弹不得之下,老老实实的睡了。

 

等到张佳乐一觉睡醒,起来发现叶修已经醒了。他丢了个竹筒过来,张佳乐喝了几口水,把衣服披在肩膀上,盘腿坐着调整内息。两个人运完气神清气爽,感觉什么艰难险阻都不在话下,结果却一路无事,畅通无阻。

唯一挡路的是两道石门,被张佳乐倒上火土,统统炸了个粉身碎骨。第二道石门倒下的时候张佳乐首先发现不对,破碎的空洞里卷进一阵带着淡淡香气的风,光线透过飞扬的石尘碎屑滚进黑暗的通道里。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柔柔的贴在他的脸颊上,他摸下来对着光一看,也不管粉尘还为散去,就想穿过石门去。

“老叶,杏花。”他回头对叶修说。

 

漠北已是冬日,芳华落尽,只等着寒妆素裹的一场大雪。而这一汪热泉漾得石洞内温暖如春,一棵巨大的苍天巨树几乎笼罩了整个洞穴,洞顶一线天,雪白的光从树顶泄下,照亮一树沉甸甸的素白杏花,落花飞絮,仿若香雪。

粗壮的枝桠间有一个大洞,仿佛是用金箔裹着一层,透过层层花朵,闪着金光。

洞里依稀有一个盒子。

 

张佳乐向前走了几步,脚下是厚厚一层花瓣,漫天香雪落在他蓬乱的发间,他脏污的白袍下是一身绛红的窄袖袍子,转身看着叶修,看他几乎有些无奈的冲他苦笑了一下。

 

他想他一直都很明白叶修,只不过就和那些花一样,之前不想,后来才明白本心可贵。

因为明白,所以不必多言,而叶修也一定明白。

千思千千事,落子终无悔。

 

他脱下那件早就说不上白的白色外袍。朝地上一扔,伸出手来,右手扶住左手,转动着自己的手腕。

“今天花好。”他冲叶修一笑。

 

“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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