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城

[叶乐]两个人和两只猫

《猫故事集》的第四个故事。

祝我cp七夕快乐。

潮湿的海风浸润衣物，带着微甜的腥咸，是猫最喜欢的味道。两个人的衣服就甩在玄关，他们都没能撑到房间去。

修修和乐乐围着身外之物嗅来嗅去。

它们在张佳乐只穿了一次的新T恤上打滚，而他们则在不堪重负的旧沙发上较劲，太阳还没落山夕阳洒了满地，空气里飘着金色的微尘，猫毛都镀了奢侈的金，白日宣淫。

张佳乐用脚蹬叶修，他想那什么他，叶修以退为进，一直吻，湿热缠绵，睫毛，颈窝，锁骨，琐碎周详。张佳乐就不好意思蛮干了，化了一般，温柔地抓着叶修的背。

他知道又被人算计了，但他愿意叶修当自己的弱点，也不介意他给他疼痛。

就是愿意，乐意，爷高兴。

修修觉得张佳乐现在身上老有烟味。伐开心，对着张佳乐做刨沙状，想把张佳乐搓吧搓吧用猫砂埋了……张佳乐抓起自己的领口闻了半天，似乎没有发现猫屎味的嫌疑，凑过去让叶修鉴定，叶修忙着赶稿呢懒得跟他胡闹：“你去叫乐乐闻闻看看刨不刨你。”他叼着烟噼里啪啦把键盘敲得直响。

张佳乐觉得有理，跑去抱乐乐，发现那只玳瑁一脸不高兴地黏着他不放。

这到底算高兴还是不高兴，张佳乐迷惑了。

他觉得竟然被自己的猫嫌弃，一片真心付流水，气势汹汹地拿着剪刀给他新养的盆栽剪枝。春天要来了，有很多事情忙，新的芽，新的花，新工作，新生活，新恋人。他想了想，突然有点触动，看着远处猫爬架上打瞌睡的修修。

张佳乐极念旧，什么都兜着走。

不生气了。

“来抱抱！”他对修修张开双臂。

修修根本不鸟他，对猫来说，有午觉睡，张佳乐算是个什么东西！

结果叶修路过抱住他，张佳乐整个人都不好了。“别瞎闹好吗？”他捅了叶修一肘子，自己跑过去抱修修去了。

“熊包。”叶修手插着裤子口袋站在原地笑他。

修修很同意，摇了摇尾巴。

有一天叶修买了一条猫项圈回来。红色中嵌着一条黑，鲜艳又大气。张佳乐觉得挺好看的，问叶修是不是买给乐乐的。叶修点了点头。张佳乐有一点点感动，觉得叶修对自己的猫还是挺好的，没有泯灭最后一点人性。

叶修把项圈给乐乐戴上，乐乐开始挣扎，扭动，想要把项圈拿下来，在地上转圈。叶修围观了一会，开始继续写稿。

“你在干嘛……”张佳乐问。

“它最近有点精力过剩，有点烦，这玩意戴上它10分钟能整下来，然后为了泄愤可以把残骸玩一天……”叶修下笔如飞。

“……”张佳乐看了他好几眼，“你哪儿来这么多整猫的损招？”

“猫还好了，我强项还是整人。”

比如打扰赶稿的人，问东问西的人，吃完面不刷碗还在到处晃悠的人。

张佳乐打了个寒颤，把在地上扭动的乐乐抱起来跑了。

他们在一起生活，也只是一起生活。事业上的事各管各的，也不太清楚对方到底在鼓捣什么。张佳乐现在身价水涨船高，忧郁孤高的艺术家是很讨好的一张牌。况且虽然不是每一块金子都会被人看到，包装包装送到鼻子底下，大家也都能发现他的光。

他反而不太去应酬了。要神秘，要待价而沽。

叶修觉得很遗憾。

张佳乐平时是时髦浪漫的打扮，偶尔穿上西装抹一点点发胶，窄窄的黑色袖管包住手臂，腕间一抹白，多了一股禁欲系的冷气，格外诱人，让人想这样那样。

“你什么时候也让我看看不一样的，让我爽一爽。”张佳乐气喘吁吁，从叶修身上翻下来，塌着腰躺下。他摸了摸叶修的肚子，软乎乎的，摸着好玩。

“怕你受不了。”叶修看了看他。他眼角有点微扬，睫毛也长，似笑非笑地撩人一眼，确实很有味道。

张佳乐捂住眼睛呻吟了一声，转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他，用肢体语言表示自己血槽空了，放过我吧。叶修觉得他太有意思了，贴过去搂住他，伸手抓了抓有点长的头发：“也许以后……”

带你回家。

他没有说下去。

还是希望可以两全，但不是因为脆弱，只是希望首先不亏欠自己，然后也谁都不亏欠。

很值钱的张佳乐开始画着好玩。

他给修修画像，因为样子都在脑子里，所以提起笔就可以来。画着画着叶修睡醒了端着碗豆浆从厅里路过，看了一眼，觉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张佳乐平时画画是走印象派路线，特别魔幻超现实，看一眼就想飞出宇宙。叶修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真画得很好，像模像样，一眼就能看出画的是猫。

“画还可以啊。”叶修说。

张佳乐根本不屑他的赞美，觉得丫屁嘛都不懂，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艺术。

“我以前也以我乐为灵感创作过作品。”叶修严肃地说。

“求别说……”张佳乐根本不敢想。

叶修以自己真名署名的小说已经出版了，批评家和读者的反应都很好，被誉为日渐萧条的文坛上横空出世的救世主。

张佳乐完全不知道，除了上厕所的时候，他都不太看书，而且看的时候书里必须有图。

不过最近的厕所读物蛮有趣的，他老是蹲坑超时，搞得叶修在外面拍门骂他，说给他准备好了痔疮膏。读到最后一翻作者，他冲出来就一把扑住正在蹲着铲猫砂的叶修。

叶修差点被他扑得一头栽进猫沙盆里，不悦。乐乐和修修也很不高兴，觉得张佳乐这个人素质很低，自己蹲完了坑，就来打扰猫蹲坑，人家正等着干净厕所好吗，请不要打扰清洁工！

“很好看！”他拿着书。叶修很高兴。

后续的发展……还好猫不会长针眼。

他又收到了弟弟发来的QQ留言。不管乐意不乐意，过程是不是很痛苦，其实叶秋一直算是他的读者，也并没有断了联系。

叶秋对他说恭喜，叶修说谢谢。

“今年回来吗？”还是那句话。

“还不行。”

“还是因为猫？”

叶修吸了一口烟，感觉淡淡的烟草味在胸膛里绕圈。

“……还不够，而且，又养了一只。”

上不了台面，可是很喜欢，于是宁可不要台面。

“加油。”

叶修和张佳乐也吵架，是真的吵，不吵架的情侣估计是世间罕见。张佳乐养的花越来越多，他从老乡那弄了个大缸，兴致勃勃地要自己沤肥。

虽然沤熟了的肥不臭，可过程还是臭烘烘的。海边风大，缸放在院子里倒还不至于迎风臭十里，可味道总是难以避免。叶修强烈抗议，说不想每天生活在屁里。

张佳乐有点理亏，但还是负隅顽抗，说叶修抽烟也很臭，要搬走他的缸，先把烟戒了。叶修觉得张佳乐有病，张佳乐觉得叶修不讲道理。

两个人站在客厅里，纯爷们真汉子，吵架也很简洁，一人一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就是声音大了点，拔剑张弩，一触即发。

修修不问世事，毫不担心。乐乐急得团团转，在两个人脚下转来转去一直喵喵。

张佳乐觉得还是别人家的猫贴心。

吵到最后，叶修吸了一口烟喷在张佳乐脸上，张佳乐大怒，问他干嘛。

叶修淡定：“我喷一口烟在你脸上，你问我干嘛，如果我一口屁喷在你脸上，你不杀了我？这能一回事吗？”

张佳乐被恶心了一脸，觉得这他妈什么比喻，虽然有点道理……细细一想……

他乐了：“叶修你妹的，你敢用嘴喷屁，我就敢用脸接！”

叶修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绷着脸装严肃，被他这样一说，也实在是不行了。

“靠。”他笑起来，“都什么东西！”

两个人狂笑了半天，决定算了，一起把缸搬得离门远了点，周围喷了点杀虫剂。然后叶修继续赶稿子，张佳乐觉得乐乐比修修贴心多了，于是用牵引绳牵着，带乐乐出去遛猫去了。

遛了一大圈回来，太阳西斜，张佳乐心情愉快，哼着小曲。

他看见院子里的竹摇椅上坐着个人，膝盖上还躺着一只灰色的大猫。他走进院子，大猫听见了声音，抖动着耳朵，慢慢地支起身子看着他。

牵着的乐乐焦虑不安，回过头咬牵着它的绳子，张佳乐松开了手。

两只猫开始奔跑，不同方向，擦肩而过。修修扎进张佳乐怀里，叶修一把抱住落在他胸膛上的乐乐。

他们不约而同地摸了摸猫脑袋，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这是猫故事集，说猫与猫的故事，人与人的故事，人与猫的故事，说相遇的故事，说在一起。

见到你，是我最美的相遇。